Not Vital
十幅画

诚然，对于那些熟悉他雕塑和建筑作品的人来说，Not Vital的绘画作品可能有些陌生，但即使是粗略地一瞥当代艺术史，也会发 现几乎每一代概念或行为艺术家都是从绘画开始的。此次在麦勒画廊北京部展出的十幅油画证明了Not Vital的内心一直是一位画家。早期在巴黎的成长岁月并没有使得绘画——这一艺术最传统和最持久的形式之一给他带来任何显著的影响。毕竟，那是1968年5月。一场具有社会政治意义的革命正在酝酿。人们忙着挑战当下的制度，还有熄灭战火。但Not Vital记得，随后的罗马之旅是一个更加宣泄的时刻，城市的柔和色调激发艺术家创作了一系列大尺幅的消色作品。1974年在纽约逗留期间，他进一步创作了一组灰 色调作品——这种色调他至今仍在使用。(“我来自格劳宾登”(译者注:瑞士东南部的一个州)，他开玩笑说) 然而，35年后他在北京 的画作，有着完全不同的命题。它们不再是一位年轻艺术学生试图找到自己的声音的练习，而是一位艺术家刻意改变的方向，他在国 际上有四十年辉煌的职业生涯，在大量的合作者的帮助和支持下，完成了史诗般的作品，这些作品融入了不同的文化景观。那么，如 何将这种程序化的工作方法与绘画这种更孤独的行为进行协调?“也许这正是我想要的。”Not Vital说，“这是不一样的。事实上，我 非常喜欢完全由自己来做。大多数时候，我会让我的模特坐下，比如艾未未，他当时是我工作室的邻居，后来是我的助手或来访的朋友。有一个人站在我面前是非常重要的。非常安静。没有交谈，没有交流——只有本质的东 西 。”

这种全新的自由感——艺术家可以在瞬间创作，画出每一位碰巧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与结果的即时性相匹配。Not Vital习惯于 长期项目，这些项目需要对场地进行识别，对环境进行深入研究，还需要艰苦的工作以及数周或数月的推进，Not Vital惊讶地发 现，一旦开始创作，一些东西会迅速地在画布上得以实现。这次经验证明除了他主要从事的艺术形式，他的绘画也充满能量，并赋予他以新的热情继续下去。这些绘画通常是在一个时间段内完成的——很少有一幅画不是在一天内完成的——当没有人可以让自己永垂不朽时，这些油画再现了绘画的另一个经典特征，如自画像。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三幅作品(《Self-Portrait》，《Self-Por- trait on a Sunday》，和《Self-Portrait in a Snowstorm》)在本次展览中展出，它们以对消色尺度的巧妙运用而引人注目。

Not Vital早期作品之一——神秘的《Man》(2010)的特点是有一个完整的身影，这是一个几乎没有重复过的题材。事实上，除了 《Paloma》(2012)之外，展出的大多数作品都有绘画对象的脸部——作为身体结构中最黑暗、更明确的部分出现，似乎逐渐消融于周遭。尽管Not Vital宣称每具身体都环绕着一个“光环”，甚至承认他对颜色的选择和空间的使用使得他的人物在某种程度上“鬼魅”，他对此接受，但驳斥了它们属于“精神”的概念。他说，他的绘画是关于现在的，而不是过去的——这种逻辑甚至迅速应用于那些似乎与这种立场相矛盾的作品上，如《My Father》(2013，可以说是展览中最有能量的作品之一)或最近的《Throwing Snowballs at Gogol》(2019)。Not Vital解释说，前者是在创作自画像的过程中产生的，他意识到他用来描绘自己的风格化标 志，实际上是他对于父亲的回忆。相比之下，后者的解释较为平淡，它来源于Not Vital在北京为了打发时间而开始重读的经典著作。 尽管叙事普通，阐述还略带自嘲，但Not Vital画作中那些短暂的身体可能是将他的绘画与其他艺术实践联系起来的关键因素。就像 他画中的人物一样，他在南美洲巴塔哥尼亚或瑞士恩格丁峡谷建造的房子也在玩着类似的捉迷藏游戏。

还有一点能将Not Vital的绘画与他的其他作品联系起来，那就是他经常受到质疑的做法——将画作放在玻璃隔板后面。鉴于像杰 夫·昆斯(Jeff Koons)或达米安·赫斯特(Damien Hirst)这样的艺术家曾经是如何认识和利用玻璃橱窗，并赋予系统性价值，我们有 理由怀疑Not Vital的最终目的是将玻璃作为一种放大策略。又或者，这些画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画只有在他和画之间 放上什么东西时才算完成?“这是一件相当复杂的事情”，他表示，“这与空间紧密相关。他们邀请你去看画，但他们也制造了合适的距 离去欣赏。玻璃会产生反射，给它们带来了光线。仔细想想，我们大多是通过玻璃观察周围的环境的。直到现在，我还在透过一扇窗 户看室外的风景。但如果说到绘画，”他补充道，几乎是挑衅性地说道，“我认为所有的画作都应该放到玻璃后面。即使是伦勃朗的。”

正如Not Vital的画作具有内在的趣味性，它们背后的故事也是如此。在艺术家的工作室或仓库中度过了大约十年之后，这十幅画自 诞生以来第一次有机会在公众面前展示。“一开始我都不确定是否应该画它们，更不用说展示它们了。最初我想把它们带到欧洲。但 后来我决定在它们被创作出来的时候展示它们，并把它们留在原处。为什么要把所有这些作品运到世界各地?为什么不把它们留在

创造它们的地方呢?”北京是它们的出生地，也是它们的最终目的地。“十幅画”在他搬离北京工作室的同一年在北京—中国的首都展 出，最终被视为艺术家生命中一个非常多产的创作时期的见证，对Not Vital来说，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文:Michele Robecchi

Not Vital出生于瑞士恩格丁峡谷一座名为森特的小山村。他曾在巴黎和罗马学习艺术，1976年搬到纽约。Vital的创作媒材庞杂多元——包括大理石、黄 金、不锈钢、石膏和木头，其创作源于丰富的个人阅历和文化敏感，人心深处的冲突和政治考量叠加在一起。从诸多层面来说，他都堪称非传统雕塑家。这不仅是因为除了雕塑，他还创作了非常出色的版画、绘画以及(从2009年开始)肖像 绘画。2000年开始，他的创作拓展到建筑包括房屋、学校、楼塔、桥梁以及隧道，从而模糊了艺术和建筑之间的界限。他的作品曾于 以“人类的高原”为主题的第49届威尼斯双年展(2001)以及以“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主题的韩国釜山双年展(2014)展出，也曾于包括瑞典马尔默美术馆(1997-1998)、德国比勒费尔德美术馆(2005)、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艺术俱乐部(2006)、奥地利维也 纳艺术馆(2009-2010)、中国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2011)、瑞士日内瓦历史与艺术博物馆(2014)、瑞士门德里西奥美术馆 (2014-2015)在内的地方均有展出。